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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秋 “我亦无他,惟手熟尔。”那年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年少。觉得欧阳修一定是一个古板的老头,便不喜欢。好像年纪并不老的欧阳修,的确常常自称为翁。据说,他长得有些老态。 老师讲《卖油翁》这篇古文时,自然多讲了欧阳修,说那“画荻教子”的典故,就是欧阳修之母教他苦学的事。《宋史·欧阳修传》中说:“家贫,致以荻画地学书。”这事,我就有点不服了,想我乡村孩子,谁没在地上写写画画过呢? 那时,对欧阳修没有什么喜欢的印象,因为他说那“手熟”的理论是没错,但我还是觉得,这卖油的老汉没法和射箭的英雄相比。 又后来,偶然间看到一则小文,让我哑然失笑。说:欧阳修与友人斗酒,以两句诗来描述犯罪的举动,以表述形象贴切者为胜。 一人抢先说:持刀哄寡妇,下海劫人船。一人紧接着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到了欧阳修,他说道:酒粘衫袖重,花压帽檐偏。 朋友一听,这酒是花酒啊,和犯罪实在不着边际,都连连说罚。欧阳修则解释道:如此醉胆色胆包天,何罪不敢为? 想想欧阳修的朋友,学识一定也不会差,可这两位描述得血腥瘆人,更何况是在这诗酒场合,着实在欢聚时让人扫兴。而欧阳修把酒拈花,罪不着痕,真是妙然生趣。看到这里,我哈哈大笑,这哪是一个生硬古板的老头呢?好玩。欧阳修这名字,在我的心里也就鲜亮了许多。 然而,改变我对欧阳修认知的,却是一座城,一朵花。他,成了我的喜欢。 那城,是洛阳,那花,是牡丹。 那年我从外地返回老家,竟然坐车错到了洛阳。错就错了吧,这城我原本就喜欢,正好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这座九朝古都。 洛阳,是牡丹的城。 就在这富贵无边的牡丹城里,我看到了介绍欧阳修的文字。他,初入仕途,就是在这里任职的。花丛中,他斗诗斗酒,而且还头戴鲜花。这,欧阳修,一下子就可爱有趣起来。 最是他晚年辞官退居颍州小城,自称“六一居士”。客人问:六一何谓也?他答:“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客人疑惑道:“是为五一尔,奈何?欧阳修答道:“以吾一翁老于此五物之间,是岂不为六一乎?” 哈哈,这老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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