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烟树

　　忽然记起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父母了,于是忙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好长时间才有人接起,“爸,是我。”“我与你妈都很好,不用挂心,你妈出去串门了,她回来时我让她给你回电话,有什么事情与她说吧,我要挂了。”电话立刻被老爸给挂上了。
　　每次打电话,只要不是妈接的电话就都是这样,老爸自顾自的说完后就挂上了。因为老爸现在的耳朵已经聋得很厉害,基本听不到平常的说话声。与他说话好像大声吵架的样子,有时会惹得邻居开门看。就改为小声与他说,有时很奇怪,小声说话老爸居然能够听清楚,让人难以置信。于是,我与老爸的说话交流成了雄壮的交响曲,大弦小弦交错,急雨莺语相间。
　　因为老爸耳背,与别人交流就少一些,所以老爸对于一些新生事物不是很了解。有一次老爸问我电脑里远在美国的二哥的全家照是怎么来的?我从电脑的特点到拍照、拷贝给他费力讲了好长时间,但老爸最后只是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这居然会是当年曾经雄纠纠跨过鸭绿江的老爸,这居然会是当了一辈子优秀教师的老爸,却连一点新的知识都接受不到,也许是因为他的耳朵听不见。
　　看老爸的背影,好像带着许多寂寞,他默默地弄着他那满院子的花,每天的工作是上午先搬出去下午再搬进来,夏天为花搭上凉篷,冬天为花盖上窖子。当花儿开放的时候,就一个人拿着小凳子坐在花前欣赏或是慢慢地除草。
　　我们兄妹五个的家,老爸哪个也不想去,因为他的那些生活习惯太固定。每天晚上七点准时看新闻联播,七点半看山东台的天气预报,七点四十看焦点访谈,且不准别人说话妨碍他。他一个人凑在电视机前,手拿助听器,全身心投入到节目中。他就这样喜欢在老家里,守着他的那台小电视把新闻看个透。老爸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早晨走四里路,午饭与晚饭后走一千步,若是下雨天就在屋里转圈,直到完成任务。在儿女家里,下雨天他的晨练得小心翼翼以免影响别人,这也是他在儿女家不开心的一个原因。
　　有时我回家看老爸,穿的时尚一点,老爸会说:“在工作上要向最好的看齐,在生活上要向最差的看齐。一定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才行,别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想想自己的那些很传统的思想与做事,以至于有人说我古董,想来是受老爸的遗传了。
　　老爸耳背以后,就开始练习写毛笔字,每天要花很多的时间临帖。现在他的隶书写得已经很好了,虽然老妈对我们埋怨:“写字呀写字,那是他最重要的事呢,雷打不动。”
　　看老爸专心写字的样子,一脸的平和与快乐,就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每年给本家写春联是老爸的义务,腊八前买好墨,买好最新有关春联的书,从腊八那天起正式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