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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时,妈妈身体不好。一岁多的我便到了姥姥家,由她照顾。 姥爷在县城教书,两个姨妈也都在城里上班。平日里,家里只有姥姥、老外公和我。每当周末,姥爷和姨妈都会回来,我就盼着这几天,因为他们都能捎回来些好吃的。有时称几斤肉,有时杀一只鸡,那时的农村,这就是好日子了。 一锅肉做熟,我趴在锅边上看,姥姥总先给老外公盛一碗,里边有鸡腿或其他最好的肉;再盛一碗让老外公多吃几顿,剩下的大家分了吃。买回来的点心,每个人尝一点后都放到老外公屋里的小篮子里。有时我馋了,姥姥总说:“小孩吃东西还早着呢,先给老人吃。”我噘起了小嘴,老外公会把我叫过去,拿下小篮子让我挑。 白天,姥姥要照顾庄稼、伺候老人;晚上的时间基本都给了我。她纳鞋底给我做新鞋、给我缝衣服。姥姥只读了几年私塾,但她会在煤油灯下把识得不多的字教给我。冬天基本没什么取暖设施,一摸我的手凉,姥姥就解开她的大襟棉袄,把我裹进去,我的小手塞到她的腋下一会儿就不冷了。妈妈不在身边,我总感觉姥姥这儿最暖。 那时很多人家的粮不够吃,姥姥家“在外上班”的人多,家里每年都有余粮,姥姥会把余粮借给同族年长的人。明年人家的粮依然不够吃,姥姥还借。后来,姥姥已记不清谁借了、借了多少,有时就不了了之了。 上学了,我离开了姥姥家。每当周末,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姥姥身边,给她讲学校里的事。后来我上了大学,临走前,没有工资的姥姥把平日里攒的零花钱塞到我手里:“孩子,东北冷,多买几件厚衣服,别冻着了。”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我只好收下,心想着以后要加倍报答她。之后,我半年才能见到姥姥一次,学期中间,但凡有人给她带来好吃的,她总是留到我放假,过了保质期她也不知道。每年农历十月,姥姥就早早地买上一双棉鞋等我放假回来穿。小小的一双鞋暖身暖心。 现在,姥姥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她的爱却留了下来,这是对长辈敬重的爱,对儿女殷切的爱,对乡亲朴实的爱。这爱,煨着我的心,让我总想着,也这样爱人间。 □孙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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