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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帅 把一座城市视为可依可靠的家,终究需要时间。一个人对一座城市产生感情取决于他与城市长时间耳鬓厮磨,要么他看着这座城市成长,要么这座城市看着他成长,没有饱含成长经历的认同感不会稳固。某种意义上,对城市的认同无关乎价值观的确认,它仅仅是时间累积促成的情感得分。 在青岛生活了十年以后,我才给了它“第二故乡”这一名分。祖辈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一点积累的故乡经验依旧影响着我。我一直认为,寿光是我的故乡,那里生活着许多与我有血缘相接的亲友,而青岛所有的缘分都是源自我的父亲曾经在那里服役过。遵循浅薄的缘起,我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与青岛直接确定关系。 当年,我的父亲不过是路经青岛的过客。当时的他必然不曾考虑在青岛长久生活,而我也认定他乡就是他乡、故乡就是故乡。很长一段时间,青岛无法具备我所理解的故乡形态,更不必提神韵了。在我强烈情感的代入中,青岛难与寿光相提并论,在争斗中青岛总是落于下风,而我也总是回到寿光数星星看月亮,在故里醉卧黄昏、大笑一场。 一个人被一座城市接受很难,城市讲究因缘际会、讲究弱肉强食、讲究擦肩而过,总之,城市具有强烈的市场性和一套放之四海皆准的商业秩序规则。其实,一个人接受一座城市更不容易,它是时间的产物,需要向上追溯这座城市经历的繁华、饱受的伤痛,以及未来的不确定。 城市里正在建筑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荣耀”无法吸引我,它让我感兴趣并萌生关爱惜护之心的事情在于它所遭遇的时间以及在这段时间里经受的欢欣与苦楚。就这样,没有经过任何突兀的转折,我逐渐开始在青岛掏心生活,度年如日;但是,我终究无法阻挡自己对寿光那些曾经生长姿势和生存状态的怀念。 卡尔维诺在《巴黎隐士》中写道:“远离故乡的人需要有人给他写信,让他跟出生地紧密相连,否则他的通讯将日渐稀少,有一天终会忘记他的母语。”极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我保持着与寿光的不间断联系,就像是我应尽的一种义务,打听它豆叶几时黄,希望它安然无恙,生怕有一天它把我放弃,我把它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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