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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泽君 二十五年前,身在农村的我第一次吃到了酥皮月饼。 那年进入农历八月后,姥爷就没再下床,他说腿脚发沉,要休息几天。正值秋忙,家人见他精神尚好,平日又没什么毛病,就没往心里去。一个午后,我闯进了姥爷的屋子,当时他正和邻居马爷爷说着什么,眼圈有些发红,马爷爷的脸色也不好看。见我进去,俩人都不做声了。我注意到他俩中间放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的白色点心。年少的我还不懂察言观色,倒是一眼看上了那点心,奶白色的外皮,一层层薄如蝉翼。马爷爷刚走,我就迫不及待地表现出了好奇。姥爷说这是酥皮月饼,随后便递到我手里示意我吃下。我轻轻咬上一口,酥脆的外皮顷刻落于舌尖,满满的奶香,再咬下去,连同馅进入口中,有五仁月饼味但更好吃,至今想起,都是极好的味道。 看我吃的高兴,姥爷也很开心,我将剩下的月饼举到他嘴边,他摆手说已经吃过了。三天后的下午,姥爷安详地离开了我们,家人都无法接受,而马爷爷却说姥爷早就预料到了。 那个中秋节,家人都很悲伤,尽管如此,姥姥还是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她说姥爷生前没遭罪,到了寿限也是喜葬,劝大家别太难过。她还说,姥爷去世前几天,多次跟她提起想吃早年闯关东时在一大户人家吃过的酥皮月饼,那可是稀罕物,巧的是老马说他儿子从省城带回一斤来,还剩下一个就给送了来,算是一了姥爷的心愿。姥姥又说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家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太思念姥爷了。 后来好几年中秋节,家人经常提起那个酥皮月饼和我嚎啕大哭的事,这些年渐渐鲜少提及了。唯独我像定了时的闹钟,记忆仍然准确地翻腾一遍。 一个月饼将我的心灵流放到愧疚的彼岸,多希望可以重来一次,别是我去吃那个酥皮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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