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自力
　　霜降那天,我们回老家祭祖。返回时,母亲照例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像个陀螺一样围着我们转,没有一刻停留。
　　临走时,母亲突然想起来什么,让我们等一下,就急匆匆往回走。“妈,算了,您给了这么多东西,我们不缺什么了。”妻子怕母亲累着,一边下车一边对母亲说。“没事,你们等下就是啊。”母亲颤巍巍地转身回去,慌得连头都没回,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颤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拿着一个小布袋来了,袋口用毛线扎着。女儿好奇地问:“奶奶,这是什么啊?”“呵呵,这是我和你爷爷摘的野菊花,你爸工作累,爱失眠,用这个做枕头灵着呢!”母亲乐呵呵地把布袋给了我,叮嘱我一定要枕着菊花睡。
　　车子启动了,看着两位老人在风中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思绪翻滚。每一次回家都是一次亲情的盛宴,父母总是尽他们所能,给了我们一切能给的东西。我只不过在电话里不经意说最近睡眠不太好,她就记在了心上,和父亲去山上摘野菊花。我打开布袋,那些已经晒干的野菊花簇拥着,我抓起一把放在鼻子下,真香!没有梅花浓郁,没有桂花扑鼻,却是一种中药香。女儿也凑过来闻了闻,连声说:“好香啊,奶奶摘的菊花就是香!”她不知道,和城里的家养菊花比,这些野菊花是历经严霜才浸润了香气的。
　　一回到家,我和妻子就忙开了,连忙把那一布袋的野菊花倒出来,居然铺满了几张报纸。那些野菊花几乎全是半开或者未开的,被温暖的阳光晒过后呈焦黄色,粒粒饱满。我不禁想象父母采摘菊花的情景,他们相互搀扶着,颤巍巍地走在田间地头、小山岗上,选择那些还没有完全开放的花骨朵,“笨拙”地采摘着,这么多的野菊花该要让他们采摘多少天啊。然后还要晒干过筛灌进布袋,而这些只是因为我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想着想着,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妻子拿起针线,连夜缝了一个菊花枕头,还真别说,我枕着菊花枕头安然入眠。那一夜,我做了一晚的美梦,连梦都沾着野菊花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