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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 □江初昕 上世纪七十年代,夏日酷暑难当,大家都会因地制宜想出各种消暑的办法来。就拿我们村口那口冷水窖来说,终年流水不绝,冬天暖气氤氲,夏天冰冷入骨,用搪瓷茶缸舀上一杯,茶缸四周顿时渗透出密密的水珠。 冷水窖成为我们天然冰箱。山泉出水量小,而泉眼周边是不能随便乱动的,我们就在附近的地里挖一个大坑,到山上采摘一些箬叶来垫在洞底,用竹篾条压好。之后用铁丝把芦苇杆节打通,相互串联起来成了导管。从泉眼边引水到我们的洞坑里,澄清后,我们的天然冰箱就完成了。这样引进的凉水还可以综合利用,别人也可以从我的水窖里引水过去,由上至下,形成梯级水窖群体。大人从地里摘来的西瓜、番茄、雪梨往水窖里一放,不用半日功夫,再捞起来吃,就是透心凉的冰爽。 要是瓜果放在水窖里冰镇过夜的,就要在上头加一块木板,再压上几个大石头。孩子对吃总是最上心的,从西瓜被送进水窖那一刻起,心里就总惦记着。有时候打开水窖的盖板一看,水窖里的水见底了,瓜果荡然无存。再看,发现水窖边上有一个小洞,肯定是獾猪挖了洞进来,把瓜果偷吃殆尽。要是能砌一个水泥的水窖该多好!父亲笑呵呵摸着我的头说:“哪来的水泥?”但他还是用铁锹挖了个坑,里面砌了不少石块,方方正正倒也有模有样,也不用担心獾猪前来偷吃了。 夏日的晚上,大家早早吃好晚饭来到村巷里乘凉。小孩从冷水窖里捞出凉透的瓜果,新鲜的瓜果还滴着凉水,冒着凉气,大家吃起来,啧啧称道,暑气顿消。 后来,我参加工作离开了家乡。今年盛夏回家,还挂念着村后的那股清澈山泉和我童年时的冰镇水窖。堂哥拉着我,上山的路已经是水泥台阶了,山脚下,村里出资修建了一座凉亭,匾额上书“惜流亭”三个大字,周边铺了水泥,种植了花草。堂哥说,这里是村里纳凉歇夏休闲的敌方,不少游客还慕“泉”而来。我问:“原来的冰窖还在吗?”“有呀!”堂哥说着带我到山边上,指着一溜水池说:“这些都是冰镇水窖了。”我试着打开,冷气扑面而来,里里外外贴了瓷砖。水窖里冰镇着自家种的西瓜、黄瓜等瓜果。堂弟捞起一只西瓜让我抱着,冰凉沁手。 刀刚插进去,“啪”的一声,瓜就裂开了。黑子红瓤,又沙又甜又冰,从嘴甜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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