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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常霞 去年秋天,母亲要骑三轮车去村北的坡地割野草。这种野草有一尺多高,如铅笔芯一般细,表面光滑且很有韧性。母亲要用它给我们编锅盖。 “娘,现在路上车很多,你年龄大了反应慢,还是别去割草了。再说编锅盖费心费力的,可别累坏了身体。”我嗔怪母亲,快八十岁的人了,整天闲不住。如今锅上都配有锃明瓦亮的金属锅盖,干嘛费心费力编那个? “不要紧,离咱庄不远,我逛着玩着就割来了。用草锅盖馏馒头,馒头好吃不囊呢!我编了几个给你姐、你嫂子,她们都说好用。”母亲笑着解释。 我没再说什么,母亲的脾气我知道,认准的事一定要办成。 春节前回老家,母亲拿出了她编的一大一小两个草锅盖,因为她知道我家有一大一小两种不同尺寸的饭锅。虽算不上什么工艺品,这草锅盖也算编得精致。一缕缕野草被母亲用麻线一圈一圈缝起来,针脚细密紧致。 “我看集上有卖这个的,可没有咱妈编得精致。”姐姐拿起草锅盖笑着说,母亲也咧嘴笑着。我随着姐姐对母亲的草锅盖简单赞美了几句,心不在焉地收下了。回到家,我把草锅盖刷洗晾干后就收到了橱柜里,也许当时我还是觉得,这草锅盖和我家那些锃明瓦亮的锅具不配套吧。 有一天,丈夫要熬大米粥,顺便放上笼屉馏几个馒头。打开橱柜拿米时,忽然看到了橱柜里母亲编的草锅盖。 “这几天馏的馒头有些囊,不好吃,不行今天咱用用娘编的草锅盖吧。”丈夫对正在择菜的我说。 “嗯,我都刷好了,拿出来盖上就行。”我随口应道。 草锅盖盖到小饭锅上,不大不小正合适,只是看上去有些土气。等待过程中,我离开厨房去做别的事,过了一会儿,厨房飘出一股特别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你放什么米了?这么香!”我冲着厨房里的丈夫大声喊。 “还是以前大米啊,没换。”他应声答道。 我走到厨房,端起饭锅上的笼屉,看大米在水里跳跃、翻滚,闻了一下,确实不是大米散发的味道。放下笼屉,发现草锅盖被热气熏蒸着,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原来是它! 那香气极为特殊,夹杂着米的清香,又带有青草特有的芳香。此时,这股特别的香气汇成一股爱的暖流袭击了我,让我深陷其中,让我陶醉痴迷。 “这草锅盖真不错,馏的馒头真的不囊,暄软干爽,很好吃。大米粥也格外香。”吃饭的时候,丈夫做出了这样的评论。 那顿饭让我明白,母亲编的草锅盖确实是个“宝物”,我不再嫌弃它,现在天天用它烧汤、馏干粮。母亲知道后非常高兴。那天回家,她说今春雨水充足,坡里那些草一定长势很好。等秋天,她还要再去割草,趁身体还硬朗,多编些草锅盖留给我们。 母亲编的草锅盖,散发出的独特清香,带着大自然的味道,那是生命的原香,那是母亲对我们最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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