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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永礼 母亲过世那夜,床头置一碗清灯。火苗借着灯油,嗞嗞作响。 记忆里,母亲身边总伴着一盏灯。罩子灯曲线婀娜,恰似江南婉约的女子。其实父亲性情柔弱,是个十足的书生,母亲则是个要强的女性,在最艰苦的年月里,撑起了一个五口之家。 记忆里,母亲总是在罩子灯下缝缝补补,白净的脸庞被灯光映照得格外柔美。她每天都要到工棚里去收人家的脏衣服,回来洗涤,缝补,订上扣子。经过这样打理的衣服,每件只收5分钱,勉强改善了一家人的生活。遇到天寒地冻,母亲去河里清洗衣物,必要用石块砸开坚冰,在冰窟窿里漂洗、槌打。洗完衣服去绳子上晾晒时,母亲只能用嘴咬开夹子了,双手已然冻僵…… 煤油紧张,罩子灯变成了豆油灯。一碗油灯下,母亲飞针走线,一夜不眠,时而为我掖一下被褥。我在风雪之夜里半眠半醒,幼小的心里,落满软软的暖意。翌早,一件崭新的童装便穿在了我的身上。那时,拉链衫还很稀罕,我却是最早拥有这种款式的孩子。 新年里,母亲将空药瓶改装成小油灯,碎布头拼接成灯罩,再把劈开的竹丝做成骨架;五颜六色的小灯笼洋溢着节日的气氛。或成串地挂在家里,或被我提在手里,挨家挨户地去炫耀…… 母亲说,灯是黑夜的眼睛,让人在行走中看清道路。她是在提醒我,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母亲就是一盏灯,温暖并照亮了她所爱的人。 如今,城市里灯火璀璨,我却更愿意躲开喧嚣,守一碗清灯,过平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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